网络电影站在十字路口
2022-12-22
旧有模式已到增长瓶颈，网络电影必须面对自己的用户群体，找到新的增长模式。
从各种数据看，2022 年网络电影呈现出较大滑坡，不仅票房和上线数量相较往年下降，新片开机数更是惨淡。
这是文娱寒冬下的一个局部写照。网络电影再也无法如过去一般，得到平台大水漫灌式的扶持。过去两年，随着视频平台会员增长到达瓶颈，网络电影逐渐往单片付费的模式发展，这被从业人员认定是一个新发展周期，一个线上版本的银幕院线。
或许只有在增长失速的状态下，市场才会停下来思考新未来，自 2014 年网络电影诞生始，即将进入 2023 年奔入第十个年头的当下，网络电影无疑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：是创造一个要求更高价值也更大的新时代，还是在旧时代的一亩三分地里痛苦厮杀。
一个「缩水」赛季
NBA 历史上因劳资纠纷，出现过几个赛程密度偏低的赛季，缩水赛季反过来大幅影响了联盟和球员的收入，这般质量偏低的缩水赛季，也如同 2022 年的网络电影市场。
从头部票房来看，2022 年影片竞争力明显下降。2020 年票冠《鬼吹灯之湘西密藏》5682.7 万元，2021 年《兴安岭猎人传说》4429.1 万元，2022 年《阴阳镇怪谈》则为 3784.9 万，同样将三年票房综合来看，今年票房前三的《阴阳镇怪谈》《大蛇 3: 龙蛇之战》和《开棺》，只能位列过去三年票房榜的第七至第九。
2020-2022 年网络电影分账票房 TOP10（数据来源：猫眼专业版）
从分账票房过 2000 万这个数据上来看，2020 年有 13 部，2021 年 22 部，2022 年截止目前为 16 部。在票房过 1000 万这个阶梯上，2022 年为 46 部，2021 年和 2020 年均超过了 50 部。
分账票房降低，除了影片质量，也受到大环境的影响。在降本增效的大环境下，网络电影也无法独善其身。当视频平台开始将每一笔支出关联到会员拉新等 KPI 考核时，给到网络电影真金白银的扶持自然下降。
网络电影上线数量也大幅下降。有机构统计，2022 年上半年网络电影上线数量为 202 部，相比去年同期下降 32%。「我司的一部 IP 改编电影，一直在等上线排队中」，一位从业者对《新声 Pro》表示，平台今年在有意识控制上新数量。
根据广电总局公示数据，2022 年上半年通过规划备案的网络电影数量为 754 部，较去年同期的 2243 部下滑了 66% 之多。多位业内从业者表示，2022 年网络电影的开机率，直观感受是不及往年的十分之一。「当然有疫情的影响，更多的是彷徨，市场预期悲观」。
在民俗惊悚片之外
民俗惊悚片在 2022 年网络电影市场「登堂入室」，作为代表的《阴阳镇怪谈》和《开棺》霸榜第一和第三，又印证着网络电影的一个最重要标签，满足用户的猎奇心理。
从票房榜单来看，古装玄幻、喜剧、冒险、古装动作这些传统类型依然是市场主流。港式动作电影也于今年打出名气，《盲战》（2706.2 万）、《恶到必除》（2508.1 万）、《烈探》（1913.1 万）这三部影片，均由港星参与并带有浓厚旧港式警匪时装片遗风。
今年网络电影两大惊喜现象，其一武侠片在网络中迎来新生，其二主旋律题材更多加入到了市场中。
仅高造价一条，理论上武侠片并不适合网络端。但 2022 年 6 月上映的《目中无人》打破了这一刻板印象，极简的故事情节设计、痛快的武侠动作设计以及热血的复仇主题，都是这部电影备受观众喜爱的要素。
豆瓣 7.7 的评分放置于院线片中也属年度前十，久违于大银幕的武侠片在网络院线迎来了新生，这一对于《目中无人》的评价并不过誉。另外值得一提的是，年初上映的《千里不留行》，在武侠片迷中也受到了广泛认可。
两部作品中，依然能直观发现制作费用的捉襟见肘，但武侠片带来的热血情绪价值早已掩盖了不景气的制作成本。正如《目中无人》出品人魏君子此前对《新声 Pro》所说，「动作片要用情绪驱动，让观众在情绪上能够非常痛快地释放」。
大银幕上的主旋律风也刮到了网络电影市场，包括《亮剑：决战鬼哭谷》（2510.6 万）、《狙击英雄》（1605.8 万）、《勇士连》（1569.0 万）、《特级英雄黄继光》（1033.8 万）等。
没有被降维打击
过往几年，网络电影在提质过程中，有一种声音是如果院线电影团队进入，会带来降维打击。但在现实中，并没有真切地发生过。
2022 年，全电影班底，导演王晶，甄子丹，古天乐、林峰和文咏珊领衔主演的《倚天屠龙记之九阳神功》和《倚天屠龙记之圣火雄风》分别在年初优爱腾平台的「春节档」上线。这两部影片是十足的院线电影，但因为一些原因放到了视频平台上线，属于「被迫」上网。
数据显示，两部影片在爱奇艺平台上分别拿到 2191.6 万和 1518.9 万的分账成绩，并不理想。另一部被迫成为网络电影的《青面修罗》于 5 月份上线优爱腾，由李仁港执导，冯绍峰、胡军、金晨出演，数据显示爱奇艺分账成绩仅为 1018.3 万。
重要的是，两部「倚天屠龙记」的上线，承载着视频平台着力打造网络电影档期的想法，以时间更鲜明的档期来提升与观众的粘性。但从结果来看，「倚天屠龙记」的成绩，远低于 2021 年由《发财日记》、《少林寺之得宝传奇》联手造成的市场热度，《发财日记》仅在爱奇艺平台就拿到了超过 4000 万的票房分账成绩。
总体而言，这一年的院转网并没有实现降维打击，网络端也不是腰尾部院线电影的庇护所，以「倚天屠龙记」为代表的纯院线电影，没有完成网络院线档期历史进程下的任务。
To C 模式的深入探索
自 2020 年 2 月第一部 PVOD 模式下的《肥龙过江》伊始，网络电影的单片付费时代即已开启。如今优爱腾分别打造了「超级首映」、「云首发」和「云影院」三个单片付费品牌。
PVOD 全称为高端付费点播，先单点付费，再转到会员观看，再转入免费模式，简而言之，是内容直抵受众，一个线上版的银幕院线。
目前来看，爱奇艺在这一领域所展现出的决心和勇气最大。2022 年 4 月，爱奇艺正式推出了单片点播付费（PVOD）和会员观看（SVOD）双窗口模式，并在 9 月将 PVOD 模式扣除渠道费后，片方分账比例从 60% 提升至 90%。
据统计，2022 年上半年爱奇艺 PVOD 模式在「云影院」上线的影片高达 10 部，其中包括两部「倚天屠龙记」、 《盲战》《青面修罗》《目中无人》等，数量超过过去两年 PVOD 影片的总量。
其中多部影片拿到了好成绩，《盲战》（2706.2 万）和《目中无人》（2008.6 万）。《盲战》拿下爱奇艺云影院票房榜首，让更多人看到了 To C 的价值与意义，「单片付费时代跟院线的区别会仅限于发行通路不一样而已，我觉得怎么高估这个事情都是不过分的」，《盲战》制片人刘朝晖此前如此表示。
To C 模式也给到了高质量影片应有的价值，《目中无人》以 800 万成本最终实现了超 2000 万的分账票房，或许也是 PVOD 模式对好作品的加持。
一定程度上，PVOD 模式目前更多是勇敢者的游戏，只有对影片质量自信的片方才敢一战。但越来越多的从业者已经意识到，PVOD 模式下或许是网络电影终将抵达的一个终局。
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
进入终局之前，网络电影已经站上了一个十字路口，是继续 VIP 分账，拓展会员池数量，在旧有模式里辗转腾挪？还是一往无前地大力探索 To C 分账，驶入另一条行业发展快车道？
但道路并不平坦。目前网络电影工业化程度以及创作生态，并不完善。在网络电影这种本质上属于低成本、商业类型片的创作领域，以导演为代表的创作人才依然缺口很大。
一方面，网转院是主流的晋升通道。例如，拍出《辛弃疾 1162》、《血战虎门》等网络电影佳作的张哲，下一部是改编自东野圭吾小说的院线电影《绑架游戏》，而打造出 2021 年年度电影《硬汉枪神》的胡国瀚，下一部续集同样是院线电影。
另一方面，院线电影人才对接网络电影，依然处在磨合状态下。无论是以「倚天屠龙记」为代表的院转网电影，或是《雪山飞狐之塞北之巅》为代表的院线级团队执导网络电影，创作心态和直面不同观众创作手法上的调整，都在磨合阵痛期之中。
同样，如众乐乐林珍钊、项氏兄弟这样始终处于网络电影行业前列的创作者，也要面对浪头变幻时创作技艺的精进。
市场要素需要市场自我优化，也需要一部部电影的沉淀。下一部网络电影依然值得期待，它可能是王晶的《乔峰》、IP 鬼吹灯系列、刘德华监制的《无间道》网络电影系列，也可能是一部新人团队的内容。
「未来以互联网为核心的电影在线交易平台，能够以更成熟的商业形态创造更大的线上票房，成为中国电影产业发展壮大的第二个支柱」，一年前，爱奇艺高级副总裁杨向华喊出了这样的口号。
网络电影作为中国特色互联网下的产物，在进入 2023 年这个十年时间节点之下，进入到更高质量的流媒体电影，是下一个发展周期的历史使命，如此，才能真正成为第二支柱。
而更成熟的商业形态，自然包括直面用户并且让用户为好内容付费。
路在未来，路也在脚下。
作者｜秦白水
